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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个农民工口述历史(二十三)| 阿琴:一个朴素的愿望

2025-10-22 created by:北京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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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阿琴,1978年出生在云南省一个小村庄里,家里有四个兄弟姐妹,阿琴排行老三到了初二因为交不起学费,阿琴辍学在家帮助父母干农活,快满18岁就外出打工了。来珠海前,她主要在云南做服务员,并于1999年认识了自己的第一任丈夫。2010年经哥哥介绍,阿琴和丈夫一起来到珠海进厂打工,2014年生下了儿子小林,之后因为丈夫赌博,经起诉离婚。现阿琴与儿子小林一起生活。


口述者:阿琴(化名)/云南籍在珠海务工者

整理者:吴志葵、李禛/协作者社会工作者


乡间无忧的童年

提到自己的童年,我觉得我的童年还是无忧快乐的,每户家庭家里都有很多小孩,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父母靠微薄的农业收入养活一大家子人,那时候他们(那个年代的家人)穷欢乐,穷是穷,反正就是能吃饱肚子,其他什么都不管了。小时候,我也会帮家里分担一些农活,比如说放牛,喂猪等。我的血脉和云南的乡土连接在一起提到农业相关的知识,我觉得这是我擅长的领域。而我们种的庄稼要靠天,雨水好的年头收入就高一点,雨水不好又收入低一点。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我们家里居住在半山上,家里赶集要走好久的路,但也有比较难忘的回忆。每到火把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一起过节,村民会现杀家畜聚在一起吃饭,小孩们就会拿着火把到处撒,寓意日子将来会红红火火。

不过因为家人干农活比较繁忙,也会疏于对孩子们的照顾,我小时候曾摔断过胳膊,因为和其他朋友去玩的时候,大家喜欢爬到树枝上玩被弹起来的游戏,有次不慎被弹飞,重重地摔到地上,因此摔断了胳膊,我也一直记到了现在。

些许阴霾的少女时代

在记忆里,我的家是一个传统的、还算得上温暖的家庭,爷爷奶奶和父母的文化都不算高受到村子文化的影响,父亲比较爱酗酒,一有钱经常去买酒,而母亲主要承担着家务和我们子女的教育责任,但是父母从小也没少打骂我们,我也经常因为一些事和弟弟吵架、打架,通常谁不对,就会被母亲教训,打几鞭子。

以前上学条件比较艰苦,开始的时候连书桌都没有,只能自己带块木板趴在地上写字,需要自己带砖头垫书。学校和家里都没有电,晚上需要点燃松脂做功课,因为家里孩子比较多。我只能使用哥哥姐姐用旧的笔、作业本和文具学习写字。在学校里,我比较爱和同学打闹,有时候跟同学们玩跳绳搓稻草,很好玩。但在我印象中老师非常严格,很喜欢体罚学生,有时候犯错误,或者和同学打架被抓住,老师会拿巴掌哐哐一顿打,甚至会拿起黑板擦扔到不听话的同学脸上,因此我一直比较害怕老师。

在我的学生时代,我一直很迷茫,不知道上学是做什么的,也没有什么追求。家里的条件也比较艰苦,没钱读书,所以我初二起就辍学在家里做农活了,姐姐也很早不读书了,只有哥哥弟弟完成了义务教育。

离家打工

辍学在家后,我主要是协助家里干农活,放牛、喂猪、除草等,到十六七岁的时候,姑姑带着我到城里一家餐馆打工,刚离家进城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激动的。第一次坐车,到那个繁华的城市,就好像走进了电影那样的心情,感觉很稀奇。不过这种心情很快被工作长时间的劳作、繁忙取代。早上差不多四点多五点钟就起来,到晚上的话也要做到十一二点中午都是没休息的时间。因为很早离家工作,每次和家里打电话我都会哭。一百五一个月,五块钱一天。我都没等到发工资,我都把它寄回家。因为我妈她们每次不发工资,她都给打电话。家里没钱了,要寄钱回来。后来,我换了一份烧烤店的工作,虽然比之前轻松一些,但需要上夜班。

工作地方,我看到好多人成立家庭后很多离婚那个时候的云南,因为地处边境,很多人都会染上赌博和吸毒的恶习。所以不想找当地的人成家,看到大家情况,就有点害怕,好多人都介绍过(对象),但是我都没答应在烧烤店工作认识了的丈夫,当时他在百货大门卖影碟机、音箱。

家庭的离合

我和丈夫结婚的时候,主要看中的是对方的家庭条件,丈夫家里有三兄弟,家离城里的街区近一些,不像自己家去街上要走好几个小时的山路。在相处了一两年后,我决定嫁给这个男人,刚结婚的时候遇到丈夫家的兄弟分家,他们同意搬出去住,但需要盖新房的费用。当时想和丈夫好好过日子,我想也没想就拿出了全部的积蓄给丈夫家的兄弟盖新房,总共是三万多块,我想如果我自己去盖的话,要盖多繁华的一大间了。这些钱都是靠我们种庄稼,还有养牛这些给凑的。

结婚后,我回到了务农的生活。2008年,听哥哥说进厂打工每个月可以挣一千以上的钱,我和丈夫就在哥哥的介绍下来到了珠海的工厂打工。最早,我是在一个做光盘的工厂干活。工厂打工的日子也很辛苦,我的脚一直都没有变过,都是肿的,为了钱也没办法,一直坚持。不过,当时因为有家人的支持,我觉得日子还算过得去。那时候好一点,他也上班,虽然说不是一个厂,但是他所在工厂就在我们厂的对面,每天下班他都会等我,那时候没有自行车都是走路回出租房。

2014年,我和丈夫在老家生下了儿子小林,为了抚养孩子中断了工作。本来以为有了孩子后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可好景不长。我渐渐发现丈夫有酗酒和赌博的习惯。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没觉察到他喜欢赌博、喝酒……我就想先将就着,先认命吧。谁知道后来他酗酒和赌博越来越严重。终于我受不了,和丈夫离婚,独自抚养儿子。

小林3岁8个的时候,来珠海当时租了一间房,那时房租才150元一个月,租房定下来给孩子找了一个托管所,然后我边找工作,一边继续给他找幼儿园找了一个多后,幼儿园,那时候我身上就只有600-700元,都是从老家带来的工作后我就上班。时小林刚来珠海时,不适应环境,经常一下感冒一下发烧,看了好多次而且每天送他上学,他都抱着我的腿哭,不让我走,每次都是老师把他抱走了,我才去上班那样延续了一个多月了。小林每天4点放学后,我在工厂要加班,只能送他去学校周边的托管所托管,等我20点下班后才能去接他回家。

当时感觉压力很大,负担很,有时候只能外婆舅舅打电话,跟们诉苦,找不到人说话,感觉生活过不下去了,很崩溃心里想着为了孩子,还是咬紧牙关下去,长期身体上的劳累和精神压力的积压导致身体不舒服,各种疾病出来身体越来越差。因为自己身体不舒服,孩子也经常生病请假我经常只能上5天8小时老板也不喜欢所以时候经常工作现在厂里面招工45岁以下的,上45岁的不好找了现在了,接受能力也越来越差了个工作觉得很难

在一起就是幸福

现在生活这方面,我感觉可以给自己的生活80分左右。我最害怕的是我身体不好我患有糖尿病,治疗的话,我有很大的经济压力如果我的身体健康就好了身体就水龙头漏水,这里不行,那里漏反正都是不好烦死了。现在我觉得能跟我小孩一起生活就算很幸福。

小林最近也懂事多了,比如说礼拜六我叫他煮饭,他也会煮好以前的话,我还要回家煮饭现在我去上班的时候叫他饭煮,等我下班回来,烧菜就可以吃饭了。菜,他够不到灶台,用的是煤气,我也有点不放心。家务活,他也会做一下。

现在高兴的事情很少,就是能多回两次家就好了,因为很少回去能看到亲人,我就会感觉很开心。现在我就想攒钱给孩子买个房子,老家的房子,不要了,不想回去。想在珠海给孩子买房,我还想在珠海社保买满了,生病了也好用社保,在珠海熟悉了,去哪里也方便。现在我的社保买了11年了,不管怎都想买15年我现在主要就是担心厂里会把我炒掉。我感觉自己生病,手脚不灵活,做事情很慢,以前做事情很快,现在不要说别人看不起自己,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感觉自己做事情越来越差劲了,每天做事都感觉不一样。

认识协作者是通过学校申请的,后面你们电话联系到我们,找到我们家里来了助学金和关爱金也给到我们经济上一些支持印象深刻是和一起参与亲子大学一日游的活动,因为当时提问孩子的问题还比较好。想让小林多参加这些活动,让他以后好好学习,也去考不用像一样从事长期身体劳作的工作。我自己没有办法辅导小林的学业,因为我也不懂,只能靠孩子自己,希望能有人帮助小林辅导功课。我也希望能给创造一个更好的生活条件,因为现在的房子太潮湿了……

我心心念念地期盼着,在未来的岁月里,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拥有一个美好而光明的未来。协作者就像我的一盏灯,能照亮我的不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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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作者始终将目光聚焦于困境流动人口,深切关注他们的发展状况与多元需求。在这个过程中,农民工群体的故事丰富而深刻:有人背井离乡,在陌生的城市中努力打拼,只为给家人更好的生活;有人遭遇挫折困境,却凭借顽强的毅力,一次次重新站起。与此同时,我们也看到,他们中的很多人“因为淋过雨,所以愿意为他人撑把伞”,他们积极参与公益活动,从受助者成为助人者,用自身的经历传递温暖与力量。基于此,协作者将用文字和影像记录、分享这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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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李   真

执行主编:王晓洁

作      者:阿琴

编      辑:吴志葵、李禛

校      对:李代娣

排      版:王晓洁